新春伊始,梁博士寄语亦弘学子,分享有关新药〒研发的思考与实践。
梁贵柏 博士
上海偕怡生物医药公司首席科学家/独立撰稿人
药物研发管理专业能力培养项目课程主席
各位同学:大家好!
在亦弘的课『堂里跟制药界的同行们一起讨论新药研发已经有好几年了,每年都有新的收获。
有朋友问我:你这么一年ζ 一年地“炒冷饭”,不会无聊吗?首先,新药研发绝对是“有聊”的,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聊。正因为如此,我每年都会根据上一班同学的反馈意见,撤换一些旧的内容,添加一些新的材料,比如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的课上,我就加进了自己对ㄨ新冠病毒和疫情的一些思考。不见得有什么突破性的建议,而是希望抛砖引玉,启发同学们在更深的程度上,在更广的领域里,积极地去思考这个关系着全人类健康的大问题。
在我看来,眼下中国的生物医药圈子里,埋头↓干事的人不少,但潜心思考的人还不够多。
就拿肿瘤免疫药物PD-1的研发现状来说,从投资机构到创业公司,大家一起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大干快①上,于是我们有了大量的资金投入,支持着数不清的PD-1研发项目。但是只要大家稍微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知道,PD-1的市场再大也不可能支持这么多同靶点的创新药物,况且还有个先来后到,K药和O药占据80%全球市场的情形在它们的专利到期之前恐怕是很难撼动的(详见《老梁说药:新药上市不一定挣钱?》),而它们专利到期之后的“生物类似药”一上市,就更没有创新的PD-1什么事了。
接下来(其实已经开始了),一定是你低我更贱的价格战,活生生地把创新药企赖以生存和支持研发新药所必须的市场价格压低到了不可持续的白菜价。看上去患者在短时间内是获益的,但是你想一想,谁更原意降价?如果发生了“劣药驱逐良药”,真正获益的是什么人?更重要的是,如果药企都不再研发新药,都来一起掺和着打价格战,谁还有资源、有动力去研发创新药?最终受害的还是患者,受损的是人类的健康。
我跟圈子里←的很多人都谈过这个问题,每个人对这个现象好像都有所认识,但是同时又十分无奈,该干啥还是干啥。这种相当普遍的、“趋同”的思维方式在我们的文化中有很深→的根基,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前些年的“共享单车现象”就是同样的思维方式在不同领域里的表现,都会造成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眼下制药领域里的两个热点:ADC和PROTAC,在中国很快(如果还没有的话)又都将进入之前PD-1的状态了。
任何一个新的热点出现,一定会伴随着相应的“泡沫”,这本身不一定是坏事,因为泡沫能带来希望,带来活力,最重要是能带来资源,可以最快速度地实现成果转化。但是,如果完全没有了“冷静思考”带来的制衡,“一地鸡毛”就在所难免了。
ADC是早在1980年代就出现了的想法,一直不温不火的,也没有成果转化的重磅大药。这几年ADC突然“火”起来了,大家思考过以前为啥不温不火吗?而现在的“蹿红“又是基于哪些方面的重要突破?这些突破是否有普遍性?是否可以推广到ζ 类似的靶点?如果这些问题没有想清楚,仅仅是因为别人有♂了一个成功案例,所以我就赶紧照着做,那你基本上还停留在做仿制药◥的模式,是产品思维。
我一直认为,中国的制药业想要完成升级转型,从药物的ぷ生产大国(已经差不多了)上升为以创新药研发为主的制药强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必须切换到做科研的思维模式。我们必须多问几个为什么,从看似不相关的临床或实验现象中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关联性,提出可以证伪的假设,随后在自己的研发过程加以验证,获得属于自己的知识,从而研发出能满足未被满足的医疗需求的新药。只有能解除病人目前没其他办法解除的病痛,才是创新,才应该获得社会应有的回报。
前几天,德国Merck一项非常值得期待的临床试▽验失败了,那是一项联合用药与如日中天的K药的“头对头”试验,不确定性和风险远远超出一般临床试验,失∞败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但是消息传出,制药圈子里还是一片唏嘘,同时也开始唱衰国内众多的“快速跟进项目”。
如果这些“快速跟进的项目”的立项依据仅仅是』因为“德国Merck敢跟K药头对头,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们应该快速跟进”,那么现在领跑者跌倒了,我们应▂该一哄而散,还是前赴后继?如果你立项时已经想清楚了德国Merck“头对头”的道理,并且也认同,那么你现在的问题应该是:从々科学的角度,这个临床试验的(失败)结果到底告诉了我们什么?然后才是商业的决定。
我以前就说过,这里再重复一遍:创新药研发是做科研,不是做产品。如果你把科研▓做好了,产品就随之而来了。基础生命科学研究对于新药研发有着不可替代的推动作用,中国要想成为创新药的强国,基础生命科学研究整体水平的提高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2021年,非常期待在亦弘的课堂里,跟你们继续讨论新药研发……